洛佩茲沉默良久,忽然問:「為什麼不告訴我們,性幻想案里死的成年人,都是你在silverland城堡里見過的人?可以說,那裡你見過的人,都死了。」
言溯不置可否:「真正的管家先生沒有死。」
「他失蹤了。」妮爾補充,「你說演員和管家是假扮的,但演員死在性幻想案里,威靈島警方發現管家不見了。現在甄愛也不見了。」
「所以?」
萊斯:「.,你見過的這些人都死了,你沒什麼想辯解的?」
言溯烏黑的睫毛垂下來,默了半晌,復而抬眸:「願上帝保佑他們!」
萊斯:「」
言溯說完卻想起那次去紐約,他也說了這麼句話,歐文低聲嘟噥「騙子,他才不信上帝」。那時,和他還不熟的甄愛坐在車窗旁,撫著被風吹亂的長髮,低頭淺淺笑了。
他有些怔愣,不明白這種時候怎會想起那麼久遠的畫面。原來在那時的不經意間,他已經注意過她的笑容,很淺,很小心,就這樣刻進他的記憶里。
他沉默地回想幾遍,又聽萊斯問:「據CIA情報,這些人都和當年的10億美金失竊案有關。而盜取10億的AlexLaChance是你的好朋友?」
出於審訊制度,萊斯無法把話問得更明顯,但聰明如言溯,不可能聽不出他的意思。
事到如今,言溯不得不佩服亞瑟和伯特給他布置的這麼大一盤棋。
「我給你們總結一下。」即使被逼到這種地步,他身上仍然雅緻與氣度俱在,「現在情況是,你們懷疑我參與了當年的銀行盜竊案,殺了silverland上和失竊案有關的人。另外,我是一個極度可怕的性虐變態,虐殺了silverland上的倖存者。之後我把罪名推給蘇琪,然後殺了她滅口。」
分明波瀾不驚,卻隱隱給人氣勢全開的壓迫。
一番話說得太完整,囊括了他們對他所有的懷疑,所以他說完後,好半天沒人接話,審訊室里一陣詭異的沉默。
萊斯低下眼眸,揉了揉眉毛,洛佩茲則歪頭揉著脖子,神色尷尬。
倒是妮爾很鎮定:「.,這是我們的工作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他很大度的樣子,帶著平平靜靜的凌厲,「d的事沒有證據,不然CIA早讓我從醫院裡秘密消失。性幻想案子也沒有證據,不然你們就不會費心坐在這裡聽我打擊你們可憐的問訊能力。」
邏輯分析強大,自信得近乎囂張。對面三人被他說中,相視無言。
「我的生物鐘計時,進來45分鐘了。我只給你們1個小時審訊,接下來你們還能扣留我23小時,但這些時間我交給律師。所以,」他緩緩靠近椅子里,平靜地挑釁,「最後15分鐘,你們有什麼有效的問詢方式?」
他不動聲色地張揚起來,面前的人略顯措手不及。
萊斯三人面前放著平板,方便和外邊的Rheid、史密斯還有庫珀交流。可到了現在,他們還沒發現任何異樣。
言溯始終沒有多餘的肢體語言,面部表情也冷淡疏離,唇角眉梢、眼珠瞳孔,全無異樣。
毫無破綻,無懈可擊。心理素質好得不像話。
他們早料到審訊一個同行是多麼的難,但沒料到審訊言溯會困難到這種地步。
庫珀立在玻璃窗外,蹙眉:「Rheid,他突然不配合了,而且他在刺激他們。」
Rheid不作聲,盯著玻璃里的四人,皺眉思索。
史密斯疑惑:「剛才,.的任務是誰分配的?」
「沒有分配,.申請讓他們三個問話的。」庫珀說完,隱隱覺得哪兒不對。
Rheid拿手機划了幾下,審訊室里三人的平板上出來一個提示:「AiZhen」
萊斯繼續問:「甄愛是你的學生嗎?」
這下,言溯回答前明顯思考了一秒:「不是。」
「你那天為什麼撒謊?」
「想把她帶在身邊,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地方。」回答相當坦率。
妮爾補充:「從現場看,她是殺死歐文的最大嫌疑人,你覺得呢?」
「85(百分號)的可能。」
妮爾微微眯眼,提議:「我問你一些問題,你只回答是和否,可以嗎?」
言溯考慮一兩秒:「可以。」
話音一落,妮爾不給他任何時間,立刻開始:
「你認為把歐文和甄愛逼到絕路上的人,是你說的蘇琪背後的神秘人嗎?」
「是。」
「神秘人殺蘇琪是為了滅口?」
「否。」
「是為了陷害你?」
「是。」
「你認為寄黑色照片的是那個神秘人?」
「是。」
「甄愛今天穿的白色裙子?」
「是。」
「你喜歡白色?」
「是。」
「你認為甄愛是那個神秘人的同夥?」
「否。」
「神秘人放炸彈是為了消除痕迹?」
「否。」
「是為了泄憤?」
「是。」
「這張黑色的照片是你寄的?」
「否。」
「你知道甄愛在哪裡?」
「否。」
「甄愛喜歡吃甜食?」
「是。」
「你喜歡黑色?」
「是。」
「甄愛是你的學生?」
「否。」
「她是你的性幻想?」
「」言溯盯著她,眼眸幽幽的,一動不動,
「請回答,她是你的性幻想嗎?」
「我沒有幻想過性」
被打斷。
「請回答是與否,甄愛是你的性幻想嗎?」
「」
「.YAN,回答。」
「是。」
「你和她發生過性關係?」
「私人問題拒絕」
再次被打斷。
「請回答是與否。」
「」
「你和她發生過性關係?」
「是。」
「是在性幻想案之後?」
「是。」
「你受了性幻想案的影響?」
「否。」
「對以前的你來說,和女人發生性關係,是不可想像的?」
「是。」
「她和性幻想的案子有關?」
「否。」
「你們今天早上發生性關係了?」
「……是。」
「她是你的學生?」
「否。」
「你喜歡黃色?」
「否。」
「你曾指導過她幹什麼事嗎?」
「否。」
「你認為她是性幻想案的殺手?」
「否。」
「你認為她是神秘人?」
「否。」
「你現在還認為視頻中的女性死者是神秘人搜集的一整套性幻想?」
「是。」
「你認為甄愛包含在這套性幻想中?」
「……是。」
「你很小的時候,你的母親酗酒?」
「」
「請回答。」
「是。」
「你仇恨女性?」
「否。」
「你的繼母曾經體罰你?」
「是。」
「這時你的父親會保護你?」
「是。」
「你仇恨女性?」
「否。」
「你認為甄愛是那個神秘人的最終性幻想?」
「是。」
「你愛你的父親?」
「是。」
「你沒有親密的女性朋友?」
「是。」
「你討厭和女性身體接觸?」
「不僅是女……」
「是與否?」
「是。」
「甄愛是你的最終性幻想嗎?」
「」
「甄愛是你」
「是。」
「甄愛是那個神秘人的最終性幻想?」
「是。」
「你是那個神秘人?」
「否。」
「你知道甄愛在哪裡?」
「否。」他飛快答完,畫上句號,「到此為止。」
而妮爾問出下一個問題:「你認為甄愛被關進黑屋了嗎?」
兩人同時發聲,言溯不再作答。
他表現平穩,即使隻言片語把兒時的痛處剝開,侵犯他的**,他依然淡靜如水,沒有憤怒,不帶悲哀。修養詮釋到淋漓盡致。
審訊室里再度陷入靜謐,言溯目光平靜,看了妮爾好幾秒,疑似讚賞:「你很會問問題。」
妮爾微微笑了一下:「我以前做過專業測謊。」
「看出來了。」言溯點頭,「一套問題的次序頻率、干擾校正、排除矛盾都設計得非常合理。」
妮爾訝了一秒,言溯竟看清了她這串問題的結構?那剛才他的回答是真是假?
眾人已無話可問,問訊暫時中止,言溯因嫌疑太大滯留在警局,不能自由行動。
組長庫珀很頭疼,一方面言溯完全符合他們對性幻想案兇手的畫像,加上蘇琪死亡甄愛失蹤,他的嫌疑更大。
按照死者都是言溯見過的人這個定律,他們推測失蹤的甄愛很可能性命不保。可現在完全沒有她的下落,就像人間蒸發了。
另一方面,協助CIA調查HolyGold俱樂部的Rheid和史密斯也沒有任何進展。
案子所有的調查和線索擰成了一團麻,疑點重重,似乎只有一個出路——言溯。
只要言溯是兇手,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。
唯獨沒有證據,這點BAU很清楚,言溯更清楚。
上次之後,警察一直在言溯的城堡附近盯梢,沒有異常;今天的搜查也沒發現異樣。
他們最多能扣留他24小時,在那之前,如果沒有決定性證據,就要放言溯走。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審訊上,要麼讓言溯自己開口承認,要麼在審問中讓言溯露馬腳。
可誰都知道,無論是哪種,幾乎都不可能。
小組成員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,也沒想出好的方案。
像這種確定鑿鑿某人就是兇手卻偏偏不能捉拿歸案的時刻,BAU遇到過。他們知道,有些高智商的犯罪就是這樣,你毫無辦法,只能被動地等待對方出現紕漏;只能等他下一次犯罪時留下證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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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溯立在走廊盡頭,深邃的眼眸倒映了窗外的落日餘暉,可那麼荒蕪。
他其實想像得到甄愛現在的情況,一個人,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裡,警惕又緊張,害怕又期望,在想:阿溯怎麼還不來救我?
她在發抖,卻沒有哭。
正想著,面前遞來一杯咖啡,妮爾特工搖搖紙杯:「今天晚上估計睡不成了。」
言溯搖搖頭:「不需要。我很清醒。」
妮爾收回杯子,自顧自喝另一杯:「.,甄愛小姐是你的……?」
「未婚妻。」他答。
「你不要擔心,她會沒事的。」妮爾安慰。
「我知道。」
妮爾一愣,覺得疑惑,卻沒有問;沒想言溯問她:「妮爾特工,你認為我是這一切的幕後兇手?」
妮爾再度愣一下,隨即笑了:「.,認識那麼多年,我很相信你。但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必須的,希望你不要覺得……」
「我明白。」他打斷她的話,「可我等不了20幾個小時,不然別人會先找到她。你能看在友情和信任的份上,幫我離開這裡,而不被警察追捕嗎?」
妮爾訝異:「什麼?」
言溯緊緊盯著她,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:「甄愛並沒有被那些人囚禁,她被歐文藏起來了,他們也在找她。我必須在他們之前找到,不然……」
「可你不是說她被寄黑色照片的人關進黑屋子了嗎?」
「沒有。如果他們抓到甄愛,根本不會給我寄黑色照片,那反而會轉移警方對我的注意力,仔細一查就會發現不是我寄的。
歐文中了那麼多槍,處處避開關鍵部位,是泄憤;後來的爆炸,更是無處發泄的憤怒。原因很簡單,歐文非常成功地把甄愛藏了起來,正因如此,惹怒了那個人。
他才死得那麼慘。」
妮爾瞠目結舌:「你的意思是,你知道甄愛現在在哪裡?」
「嗯。」言溯望向窗外,臉色寂靜,「歐文說得很清楚了。」